最近要搬办公室,这是五年来第二次搬办公室。于我而言,最困难的莫过于同时还要搬书、搬杂志,因为量实在有点多,在搬迁之前的想象中,取舍就成了问题。
杂志倒还好,基本上都是一些专业杂志,但架不住数量多,而且不少都是重复的。C刊也好,非C刊也好,这些杂志被我疏忽已久。正常情况下,它们刚到的时候我会翻翻目录,如果有特别感兴趣的,还会去看看正文,然后就丢到一边,时间长了就开始蒙尘。而有些杂志,我也知道,我从来没有打开过它们,与它们的交流,仅限于看过它们一眼。
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。我当即决定,不再为它们“续命”了。原因说起来也简单,一是搬来搬去嫌麻烦,而且搬了之后也占地皮,而新的办公室并没有那么大的空间可容纳它们;二是这些专业杂志都上了知网,我想看论文随时可看,关键词一输入,所有的资源皆可下载。与读纸质书不同,对杂志,我没有那种非要看纸质版的执拗与癖好。
联系了收购废品的师傅,人很快就到了。师傅跟我也算老熟人了,平时有什么旧报纸旧杂志需要回收,基本都让他过来帮忙。我一边快速翻检那些旧杂志,一边与师傅一起把旧物扔进他带来的蛇皮袋里。看着整捆的杂志进入蛇皮袋,我居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。随着装入袋中的杂志越来越多,我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:要是把这些杂物全部搬走,那多好啊。那些你平时还略有些舍不得扔的东西,一旦扔起来,那种畅快简直无与伦比。
想要更畅快,就要突破禁忌,触及一些“底线”。比如,书籍是否可扔?对于“敬惜字纸”观念尚有残留的我辈而言,正儿八经的书籍一般都不太好意思扔,扔了一方面感觉是罪过,另一方面也感觉到会失去很多。实际上,随着近年来挑书越来越严格,手头那种只翻翻“序”和“后记”便扔过一边的书籍越来越少,大多是一些比较经典的作品,可以一读再读。当然,细分起来,经典也有层级,并非处于同等重要的位置。
在处理旧物的过程中,清理的程序一旦开启,诱惑也随之而来:继续清理成为一种惯性,你看来看去,永远有值得继续清理的物件。你可以把这个过程看作是一个熵减的过程:万物清洁,复归有序。杂志清理完毕,我埋头翻检书籍。那些资料性质的书籍被我率先抛弃,接着是一些我知道永远不会去翻开的书籍,也被我扔进了蛇皮袋,还有是那些冒充书籍的书籍——徒有书籍之表,而内容无可观之处。当然,朋友赠送的作品一概保留,不然还叫什么朋友呢?
翻到了一本孔网上购买的《俞曲园尺牍》,很薄的一册,甚至有些破败,一开始也很想把它一扔了之。翻开看看,终究还是留了下来,无他,对这种残败的书籍,内心留有一丝不舍,何况作者是曲园老人。至于像《发条橙》之类买了从未看过的小说,我倒觉得无所谓,扔不扔都可以。实际上,当我把办公室的几百册书籍运回一个老旧小区,来回穿梭在一楼至五楼时,甚至产生了一种手里的书籍全部卖掉都不要紧的感觉。
有什么关系呢?很大一部分书,你一次也不会打开;绝大部分书,摊开之后读了几十页就作罢;只有极少数的书,你会一刷二刷乃至三刷。年轻时执著于藏书,执著于书籍的数量,好像随时要把藏书拿出来与人比一比,你两万册,我就要三万册,久而久之真会上瘾。但也总有一刻,你会发现藏书没有那么重要了,那个时候,把不需要、装门面的书扔干净,倒是比较要紧。
想了想,这世界上,有多少书经得起“断舍离”?有多少友情经得起浩劫的考验?有多少爱情经得起时间的摧残?比较之下,书还是最容易舍的,最方便接受考验的。

